3月20日,春分前夜,五百里黄山,春雨淅沥。山风呼啸,拍打在迎客松上,摇曳的松针彼此碰撞,发出“哗-沙、哗-沙”的声音,似有波涛澎湃,又似千军万马布阵沙场——
迎客松下,第19任守松人胡晓春微闭双眼,静静聆听风声、雨声,万壑松涛。“就像一场交响乐。”胡晓春说,一人一松,夜听松吟,这是游人散去之后,独属于他的浪漫时刻。
胡晓春在迎客松下,听微风拍打松针的声音。
守松,是胡晓春生命中的常态。担任守松人13年来,他与迎客松分开最长的时间是16天,因为今年他又有了一个新的身份——全国人大代表。
3月14日下午,刚刚参加了全国两会,坐在驶向黄山的高铁上,胡晓春打开手机上的远程监控系统,小声念叨:山上的玉兰花已经开了,迎客松的新梢头也快萌发了吧?
今年,胡晓春第一次当选全国人大代表。他在《关于加大黄山自然保护地生态资源安全保护力度的建议》中写道:松材线虫病由于缺乏快速发现、有效防治、彻底根治等技术手段,时刻威胁着黄山迎客松等重点名松和森林生态安全,建议开展松材线虫病防控技术攻关。
只在家短暂休整了一晚,第二天一大早,胡晓春就马不停蹄地上山,回到了他日思夜念的迎客松旁。
全国两会结束,胡晓春在家简单休整了一晚,就带着行李上山了。
他陪伴迎客松的时间比家人还长。一年300多天,每天间隔2个小时,从梢头色泽到树皮状态,10多个项目,胡晓春都要一一巡查。
胡晓春用放大镜细察鳞片状的树皮表面有无破损。
他记录迎客松的成长比女儿还细。13年来,胡晓春记了84本《迎客松日记》,写下超140万字。鲜有人知的是,在胡晓春成为守松人的次月,他的女儿出生,但他连家长会都没有开过一次。
作为目前守护迎客松时间最长的守松人,13年来,胡晓春记了84本、超140万字的《迎客松日记》。
“在我心里,迎客松已经从一棵松树,变成了一位亲人,甚至胜似亲人。”然而,胡晓春坦言,他对迎客松并非“一见钟情”。
“尤其是刚刚与迎客松接触的前两年,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,孤独、烦躁的情绪就会瞬间涌上心头。”胡晓春说。
胡晓春在办公室通过摄像头观察迎客松四周的情况。
如何克服?1981年,黄山风景区开始对迎客松设置专人守护岗位,迄今为止已经传承到第19代。胡晓春认为,来自前辈的身教,赋予了他对抗长夜的力量。
他亲眼见证前辈的用心。那是2008年,黄山遭遇50年不遇的特大雨雪灾害,迎客松树冠、枝干严重承压,超过历史警戒记录。为了尽快搭建应急平台,迎客松第18任守松人徐东明义无反顾地跳进积雪之中,运送从山下调运来的毛竹,任凭积雪没过了他的腰,冰凌冻紫了他的手。
他永远难忘前辈的用情。那是2016年,在迎客松历任守松人的集体聚会上,当第1任守松人洪维凯顶着花白的头发,用布满皱纹的双手,轻轻抚摸迎客松的树干时,他的眼泪不自觉地夺眶而出。
胡晓春属猴,他的女儿说爸爸工作的样子像守护迎客松的“猴王”。
一时偶相守,终生心系恋。去年8月,胡晓春收到了习近平总书记的回信。信中,“用心用情”一词让他深有感触。
“迎客松是有灵性的,当你对它付出真心、真情的时候,它也一定会给你真诚的慰藉。”胡晓春说,那首不时演奏的自然交响,或许就是迎客松送给他的礼物。
策划/统筹:温沁 方舢
文:方舢
图:温沁
视频:温沁 方舢 江河
动画:安徽师范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 吴杰的 张鸣